一座惊艳的小城

池州市辖的蓉城，别有一番风情。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，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“惊艳”。“惊艳”是形容词中的动词——惊呆了，又是动词中的形容词——艳极了。因艳而惊，大抵是光顾这座小城的人，共有的感受。

蓉城之于我，大约是故乡，因为我的出生地麒麟畈离这里很近，无论风俗人情，还是乡土文化，基本一样。因了它是故乡，我的眼睛常常看着别处。很多次经过蓉城，譬如上黄山、逛屯溪、游太平、入江浙，还有谒滕子京墓、攀登九子岩、小坐烟霞园等，有如惊鸿一瞥，极少融入这座小城。细细想来，大约有两次例外。一次是定居上海的一个同学发达了，被青阳县政府招商引资到了蓉城。几个在池的老同学，少不了祝贺一下，送个花篮什么的。除了喝酒，就是打麻将，一个通宵后，个个昏昏沉沉地走了。这叫应酬，没有多少文化的应酬。所以，蓉城跟任何一个地方，别无二致。

还有一次，就是因艳而惊了。我到蓉参加一个教育方面的会议。白天开会，晚上溜达，去得最多的是青通河畔。那是五月的夜晚，小城格外温馨，到处散发着花香和绿茶的气息。清清的河水，静静的月光，不时传来捣衣的声响，或急促，或舒缓。从中可以听出捣衣妇的性情，或急躁，或憨厚，可以想像她们的年龄和模样。我们循声而去，很文艺地想像，那月光下一定有一幅婀娜的剪影。忽然，我们被仿佛来自云端的柔曼温情的萨克斯，深深地吸引。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。在一个远离大都市的小城，听到如此美妙的萨克斯，我们不约而同地驻足，寻声定位，然后且行且觅，终而止步于一座小巧的月光冰吧——这个令人遐思的名字，让我后来每次路过蓉城时，都会不知不觉地张望。

我们选择了一个面朝青通河畔的位置，每人要了一瓶现榨的冰果，静静地落座。五月的月光，总是和河水一道上涨。那里隐藏了小城许多的秘密，浪漫并且风情着。温馨而舒缓的萨克斯，象一帘幽梦，舒缓坠地，徐徐地展开，然后再向上升腾。一个美丽的倩影，在迷离的灯光漫射下，闪到我的身旁，带着吴音的媚、越语的俏，一声问候，一杯美酒——多么美好而令人沉醉的夜晚。我忽而想起休斯油画《四月的爱》中的紫衣女人，她似乎就依恋在我的身旁。

同伴为我送来了啤酒，其实他是想看一眼我身边那个穿紫衣的女孩儿。在萨克斯的背景里，我的所有的心思像一堆碎物趁人不留意时，悄悄地搁在桌上，无声无响。此时此刻，音乐和啤酒疏浚了心河与血脉。紫色的背景，蓝色的音乐，白色的泡沫，掩饰了那个美丽女子冁然的明眸。那里清澈见底，却不可丈量。有太多的语言组织的浪花，还有漂浮的成熟的樱桃。可我仿佛看见一个巨大的漩涡，把我生生地卷了进去，不能自拔。我多次尝试，探究那映射月光的深潭，究竟有多么深奥。可理智告诉我，那是一个容易让人伤感而失落的渊薮。

这是一次美丽的邂逅，也是惊艳的小城留给我最美好的记忆。浪漫之夜，灿烂之光，缘自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女的美丽。我记住了她的名字：月光。

告别月光冰吧，我漫步在青通河畔，徜徉在高阳桥上。没有单纯的快乐，也没有单纯的忧伤。只有河水静静地流淌，不时发出喧哗，甚至溅起几朵浪花。那是如我一般的过客，匆匆，太匆匆。

2014年9月19日星期五上午应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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